国内手语翻译研究面临的问题

2013年8月16日，据译雅馨翻译公司了解到，中国的手语翻译研究除了要面对任何刚刚起步的学科都需要面对的发展问题之外，还要面对一些特殊的问题与挑战，其中包括：手语的语言地位问题、国内手语的统一问题、手语翻译研究与翻译学科的融合问题以及手语翻译职业化的问题。

1 手语的语言地位问题

关于手语是否是语言的问题，国内聋教育界仍存在看法上的争执。随着双语双文化教育理念的逐渐深入，学术界持肯定看法的人逐渐增多。实际上，国外对手语的语言学地位和法律地位的承认也经历了一个漫长的过程。1960年代，美国的“手语之父”William Stokoe首次从语言学的角度论证了手语是基于语法规则的人类自然语言。迄今为止，巴西、芬兰、瑞士、哥伦比亚、葡萄牙、乌干达、厄瓜多尔、委内瑞拉等国已经通过宪法确立了本国手语的语言地位；美国、澳大利亚、加拿大、新西兰、瑞典、丹麦、挪威、厄瓜多尔、秘鲁、乌克兰、波兰等国也纷纷通过立法或者颁布政策确立了本国手语的语言地位 。

要从语言学上证明手语是人类的自然语言其实并不难。尽管人类语言以声音为首选载体，但是声音并不是人类语言的唯一载体，更不是语言的最根本特征。语言的最根本特征是符号性、任意性和系统性。尽管声音由于具有各种优势而成为了语言的首选载体，但是对于全世界的聋人来说，听觉的障碍使他们无法使用声音这一首选载体，但并不意味着他们就不能获得语言。事实上，“当听力的障碍将语言阻挡在他们的耳与口之外时，语言却从他们的指尖迸发出来” 。

从语言习得的角度来看，语言是人脑特有的认知能力，任何人类的婴儿，只要生活在有语言输入的环境，就一定能习得语言。大量的研究表明，聋童的手语习得和健听孩子的母语习得有着惊人的相似性 。生长在聋人父母家庭中的聋童同样遵循着健听婴儿母语习得的规律，即：一岁前后打单个手势（单词），两岁开始有词组或电报语，五岁基本完成其母语即手语的习得。而生活在健听家庭中的聋童却因为听不见周围人说的口语，又没有机会看到别人打手语，因而从小就被剥夺了语言输入，无法在早期自然习得第一语言。

2006年，第61届联合国大会通过的《残疾人权利公约》（Convention on the Rights of Persons with Disabilities）明确指出：语言包括口语、手语以及其它非口语形式的语言；与其他人一样，残疾人特有的文化和语言（如聋人文化和手语）应该得到认可和支持 。

在中国，手语的语言地位尚未得到明确的法律法规的保护，这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手语的发展以及系统的手语翻译培训工作的展开。

2 中国手语的统一问题

笔者2008年对我国的手语翻译现状进行了一次全国性的问卷调查（调查结果将另文阐述），根据回收的259份聋人问卷和106份译员问卷，目前国内的聋人和译员都认为国内手语翻译存在的最大问题是聋人和译员互相看不懂对方的手语！了解中国手语现状的人对此并不会觉得奇怪，因为国内的手语尚缺乏统一性。作为听人的手语译员在翻译时通常使用《中国手语》 中的手势词，按照汉语语法的顺序来打手语，这种手语被称为“手势汉语”，有些人叫“文法手语”。然而遗憾的是，《中国手语》自1990年问世以来，在聋人中的推广效果并不理想。国内多数聋人习惯使用的仍是各地的地方手语，又称“自然手语”。自然手语不仅在词汇的打法上与《中国手语》存在一定的差异，而且在句法上与汉语语法很不相同，加上各地的自然手语还存在地域之间的差异，因此造成了译员看不懂各地聋人的自然手语，而聋人也看不懂译员打的手势汉语这一看似奇怪的现象。

从方便各地聋人之间以及聋健之间交流的角度来看，有一套统一的手语体系是十分必要的。但是目前争议最大的问题是如何统一。顾定倩等人的调查显示，《中国手语续集》（1994）仍然存在词汇不够、有些手语动作不够形象、复杂难懂等问题，亟待更新。而统一手语是应该让手势汉语向自然手语靠拢还是应该让自然手语向手势汉语靠拢，聋教育工作者与聋人之间的看法还存在较大的分歧。由于《中国手语》只是收录手语词汇的词典，并没有相关句法的规定，所以听人学习者都是按照汉语语法的顺序来打手语，笔者认为这并不是真正的手语。语言是思维之窗，它反映出人对自然的认识和思考。手语是聋人的自然语言，是聋人思维的具体体现，聋人的思维与听人不同，所以不能将听人的语法习惯强加于手语上。因此，如何建立一套统一的手语“普通话”，需要充分尊重和研究聋人的思维特点以及聋人学者的意见。

3 手语翻译与翻译界的融合问题

国外的手语翻译研究在起步时也曾游离于翻译研究领域之外 ，两者的融合经历了漫长而曲折的过程。1977年威尼斯的NATO会议 首次将口译研究人员、口译从业人员和手语翻译员聚集一堂。尽管如此，手语翻译与翻译界的真正融合出现在1990年代，在这一时期手语翻译论文开始出现在主流的口译研究杂志以及翻译理论的论文集里。口译大师释意学派鼻祖Seleskovitch教授于1997年主编了全球翻译类权威刊物Meta的一期手语翻译专刊。而1998年的《翻译学百科全书》 已经把手语翻译纳入了翻译家族。

手语翻译与翻译界的融合也体现在译员培训上。手语译员的培训和普通译员的培训在原理和模式上是相似的。2002年奥地利的格拉茨大学（University of Graz）的翻译学院在世界上首创了一个五年制的本硕连读的翻译学位，在同一个项目中培养口译员和手语译员。学员可以在主修的一门外语之外，再加选奥地利手语，这样就可学习自己的母语（即A语言）、主修外语（B语言）以及一门手语（C语言）这三种语言之间的传译，从而增加他们的就业机会。

目前国内系统的手语译员培训项目只有中州大学和南京特殊教育职业技术学院开设，是三年制的大专。目前国内刚刚启动翻译硕士（Master of Translation and Interpretation）项目，并首批在十几所高校进行试点[27] [28]。笔者认为，翻译硕士项目中增设手语翻译专业是个很值得相关部门以及学界探讨的重要课题。

4 职业化问题

根据笔者的调查，目前从事手语翻译的译员以聋校教师为主，这些译员属于自然译员（natural interpreters），从事翻译工作是因为会手语，而且对聋人有着较深的情感，因此他们的翻译工作常常属于半义务或者帮忙性质，还不能完全算职业化行为。这也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手语译员收入低、工作得不到尊重、地位得不到保障的社会现象。在上海普通的手语翻译员通常只有20元/小时的收入 ，而专业的英汉同传译员则有高达300美元/小时的收入 。在厦门，一位手语译员为一场耗时３小时的庭审做翻译，只能得到100元的所谓“交通和午餐补贴”。由于手语翻译服务的是聋人这一弱势群体，手语翻译的市场价格不可能完全依靠市场机制来调节，而是需要政策的规定来协助规范，使手语译员的酬劳能够合理地纳入相关部门的活动经费预算中。

目前国内的手语译员资格认证、质量监控以及译员聘用系统还有待完善。我国还没有制定统一的手语标准，现有的几个与手语相关的资格证书包括：１）手语就业能力证书（即中国CAEP证书），由劳动和社会保障部以及中国就业促进会统一颁发，具有国家权威的职业资质认证，表明获得证书者具有手语的日常应用和传译能力。２）手语翻译员职业资格证书，隶属于国家职业资格证书的一种，属于国家职业技能鉴定证书，由劳动和社会保障部颁发。此外，上海东方国际手语教育学校也颁发手语翻译结业证书，各省级残联提供培训考核后会发放初级手语证书等。

本文从本体论、认识论和应用理论三个方面搭建手语翻译理论研究的模式，并提出了主要研究内容以及中国手语翻译研究面临的问题和挑战。手语翻译的研究不仅具有重大的理论意义，它对于刚刚起步的手语翻译职业化进程有着切实的指导意义，对于改善中国2千多万听障人士的福祉具有重要的社会意义。手语翻译的研究需要手语界和翻译界以开放的胸襟和开拓的学术视野，共同努力，推进中国手语翻译研究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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